第43章 第0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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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043章
◎炸裂粉碎的水晶燈◎
........
“嘩啦——”
酒杯被成片成片的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沈甸甸的皮靴踩著鋪滿了玻璃渣子的木質地板, 層層疊疊的人潮擁擠之間互相推搡踩的“嘎吱嘎吱——”作響。
因為奮力撕打而緊繃的下顎線。
臉漲的通紅。
“放手！”
身材高大的聖騎士，一把抓住了騎在科爾身上, 惱羞成怒的哈裏森後衣領。
像是掄沙包一樣，直接扔了出去。
砸出了一聲巨響。
“咚——”
被人抓著領子死死按在地上，滿臉是血的科爾終於喘了口氣。
整個人暈乎乎。
偏偏即使在這種呼吸不暢的時刻，削瘦的這科爾捂著鼻血橫流的下巴，氣喘籲籲的叫著。
“蘭德！蘭德！”
“抓住他！”
他實在是提不起力氣。
斷斷續續的聲音，淹沒在人潮裏面聽不清楚。
“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家夥在酒裏下藥....我親眼看到的....”
科爾耳邊全是嘈雜的人聲，而且眼睛也被奇異光圈籠罩。
整個人回不過神。
身材高大的聖騎士加入混戰了之後，戰鬥局勢瞬間被扭轉。
一把將騎在科爾身上惱羞成怒的男人丟出去了。
無法抗衡的強大武力，桌子撞飛的聲音連帶著杯裝碎的聲音，昏暗的酒廳裏氣氛一瞬間的就點燃了。
燈光昏暗，酒精發酵，再加上人潮擁擠。
急速發酵成混戰。
從各個角落裏湧出來的男人，跟身材魁梧的聖騎士打鬥在一起。
“啊——”
拳拳刀肉。
砸的臉頰迸裂，鼻血橫流。
無數看熱鬧的人被波及, 踩踏推搡還有被拳頭波及誤傷，碎裂飛濺的玻璃渣和木屑刺傷手臂和臉頰。
而劃過身體細微疼痛, 刺激的人群中的燥熱氣氛更洶湧。
直接擼起袖子，加入這場混亂中。
“哪個SB打我！”
“.....他媽的，不長眼睛的混蛋....”
“滾開！滾開！垃圾....”
“打起來！打起來！砸死他！......砸死那個婊-子養的混蛋！！！！”
煽動聲, 打砸聲，吵鬧聲幾乎掀翻屋頂。
而剛剛離開座位的尼爾森甩著手上的水珠子，還沒從廁所裏走出來就聽到了外面嘈雜喧鬧，不堪入耳的辱罵聲。
令他下意識皺眉。
“到底是誰這麽不會挑時候來鬧事！”
本來就被各種風波折磨倒頭大的尼爾森, 好不容易送走了傲慢自私的巡查員約瑟芬。
獲得片刻喘息, 就又有人在他地盤鬧事。
還偏偏挑在今天, 挑在他請教會騎士喝酒打聽消息的日子。
剛剛從廁所出來，腋下夾著頭上摘下來的帽檐，氣勢洶洶的出來。
準備看看是哪個沒眼睛鬧事者的時候。
尼爾森就看到原本坐在座位上的蘭德騎士和教會牧師座位上根本沒有人。
只留下了一份完全沒有動過的酒水，另外一個桌面上甚至連餐盤都沒有，只留下一只胡亂擺放的餐叉。
孤零零的丟棄在邊沿。
尼爾森登時心裏冒過不好的念頭。
迅速調轉視線看到就是酒廳裏圍聚起來歡呼撕打的人。
在這種混亂之際，酒水和汗水齊飛，略顯昏暗的燈光下。
尼爾森依舊能看到聖騎士蘭德那頭明顯灰白的短發。
顏色特別淺，特別淺。
所以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幾乎是白色。
SHIT!
尼爾森手忙腳亂從制服口袋裏掏出哨子。
“嗶——”
“嗶——嗶——”
“不許動！都給我放開手！放開！！!”
在桌子與酒杯齊齊損壞的嘈雜聲裏，尖銳又急促勺子聲，仿佛是熱油鍋裏驟然潑進來一瓢冷水。
瞬間就炸了。
所有人一激靈，被酒水催化的興奮，瞬間就浸入了冰窟。
匆匆帶上帽子的護衛隊長，吹響了尖利響亮的哨子。
然後在混亂中途，不知道是誰偷偷跑出去通風報信，隨著護衛隊長尼爾森尖銳哨子聲，從酒廳外面毫無征兆的湧入一堆護衛。
嘈雜的腳步聲以及帶有震懾敢的呵斥聲，瞬間充斥著混亂的酒廳。
“不許動！”
“不許動！不許動！”
“把手上東西放下....你們兩分開....分開.....”
“不許動。”
嘈雜的聲音嚇得的所有人一哆嗦。
嚇得那些扭打在一起的人迅速分開，有一些不安分的家夥試圖反抗。
直接被暴力鎮壓。
而那些心懷惡意的家夥，捂著身上撕打時留下的傷口，半低著頭準備悄悄逃跑。
卻臉上帶著刀疤和血的聖騎士，蘭德伸長手一把的薅住衣領，直接將無恥的紅發男人哈裏森壓在了地上。
而作為這次荒唐事件中心的異端女巫。
茉莉站在人群之外，卻至身風暴中間，冷眼看著滿地狼藉。
無數撞爛的玻璃碎屑，以及踩踏撞碎凳子混跡著滿地酒液，觸及不到她鞋尖裙擺半分。
高昂著頭雙手抱胸，那雙幽深詭異眼眸，清晰映照著眼前的一切，在無人註意時刻。
頭頂上水晶燈華麗隆重但是不太明亮。
而那沈甸甸的銹跡斑斑的鎖鏈，輕輕轉動了幾分，聲音微不可聞。
看著那些沖進來的護衛，以及那些被護衛揪住領子的鬧事者，被壓在地上高聲叫著。
“我們是冤枉的！”
“我什麽都沒幹！什麽都沒幹！是他先動的手！”
被匆匆分開的混亂人群，面容勉強算是英俊的哈裏森，被壓在地上的時候。
那張年輕的臉擠到變形。
在滿是玻璃渣的地面上磨得全是血，越發激發了他骨子裏癲狂。
像個卑賤的螻蟻。
“他在誣陷我！他在誣陷我！......”
聲嘶力竭的喊叫，然後幾次差點掙脫，被潑的全是酒水的衣服在玻璃渣上磨蹭。
刮得稀爛。
“我.....我，誣陷你....”
掙紮著從地上坐起身的科爾。
捂著鼻血橫流的下巴，半跪在地上重重喘息著，抓著混亂中正巧踢到自己腳邊被踩的稀爛的牛排，一把甩到了哈裏森的臉上。
“啪——”
結結實實糊了男人一臉醬汁。
“我！親眼看著你往杯子裏加東西....你TM！當我眼睛瞎嗎....”
“尼爾森....尼爾森....尼爾森護衛長....你把這家夥抓起來....”
“一夥的....”
整個人搖搖晃晃，踉蹌著步伐的中年牧師。
胡亂指了下周圍一圈。
然後科爾頂著一頭淩亂不堪的發型，滿衣襟的血，圍在一堆嘲雜的聲音的裏面。
踉踉蹌蹌的走到了異端女巫面前。
他身上上牛排的油脂，粘稠的醬汁，灑在地上的酒水的汙漬，配上潦草的發型明顯的更骯臟。
科爾捂著被打流血的鼻子。
這才擡起眼睛來看著面前姿容秀麗精致女士。
昏暗的燈光打在她臉上照的皮膚瑩白，琥珀色眼睛猶如初春，沒完全回溫的江水河畔。
幽深又清冷，很迷人。
科爾跟茉莉對上視線的時候，明顯呼吸一窒。
雖然科爾不好色，但是不可否認他確實小小震驚了下，因為眼前的女士長得很漂亮。
極其美麗高貴。
這讓形象潦草的科爾一瞬間動作就局促了，好像他單單只是靠近了對方，就弄臟了對方腳下的裙擺。
急促的牧師，捂著鼻子手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繼續壓著。
科爾試圖保持形象，但是他一放手鼻血又“嘩嘩——”的流。
手忙腳亂。
“您沒事吧！這位夫人？！”
科爾小心翼翼的問。
女人的長發整齊披在背後，柔順的跟緞面一樣絲毫不亂，但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幽深的如同深不見底的江底一樣。
讓人猜不透到底年紀多大。
可能是二十？三十？
不過單看臉感覺很年輕，但是單看氣質又好像是身份高貴的王女一樣。
冷眼站在這場喧囂當中。
科爾被美貌震驚的同時，也被嗅到了眼前女士身上那微不可查異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因為他滿鼻子都是血原因，他聞到了一股特別淡的草藥氣息。
仿佛是夜色裏輕輕拂過的清風，微微劃過身側一般。
捉不到。
而這個時候蘭德剛剛協同護衛隊，制服了最後一個鬧事者。
蘭德衣衫淩亂，匆匆走過來的時候。
臉上有著刀疤還帶著鮮血的聖騎士，灰白的色頭發沾染了鮮血眉目冷厲凜人，嘴裏念叨著。
“科爾！”
“你這家夥怎麽會跟人打起來？”
他手背上還帶著被玻璃渣劃破的傷口，滴滴答答的留著鮮血。
身材魁梧的聖騎士蘭德毫無預兆撞到了異端女巫面前。
只一眼，愛情的劍刃毫無預兆刺穿了他。
蘭德怔怔的停下腳步，看著站在混亂鬧劇邊沿的女士，許久沒有回神。
仿佛看到了酒廳黑暗裏，不合時宜的生長出了一朵高貴冰晶花。
直到身旁的科爾捶了下他。
一下沒捶動，又轉而重重捶動了第二次。
“哦！”
蘭德這才驟然回神，手忙腳亂去擦自己臉上鮮血，又後知後覺的提了下淩亂的衣領。
結果就是扯到手背上破口，發現自己形象實在是糟糕。
一時間，顧哪頭都不對。
最後只能挫敗的放下手，視線聚焦到了面前的女巫身上。
在這個裝潢布置還算是高級的酒廳裏面。
出來放縱，只是臨時的起意。
茉莉也沒料到她會在這裏遇到教會的牧師，以及穿著常服的聖騎士。
插手了這次混亂。
他們身上神聖力量，即使不用靠近，掌控星辰之力的異端女巫也能感覺到的那股威懾力。
茉莉是不老不死的軀體。
聖光的力量無法驅散她，卻能灼傷她皮膚。
所以在蘭德靠近的時候，姿態高貴的異端女巫，將手遮掩到了寬大的袖子裏面。
只餘下，頭頂上昏暗的水晶燈。
在所有人看到不到的地方，懸掛沈甸甸的燈具的鐵鏈，又慢慢松脫了一寸。
蘭德看著面前姿態優雅面容姣好的貴族女士，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是耳朵尖紅的發燙。
只是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不那麽不明顯。
“這位尊貴女士。”
“您沒事吧！”
比起科爾的不通交流，蘭德的稱呼明顯更得體。
雖然看起來形象糟糕，帶著刀疤染血的臉稱不上英俊，還帶著幾分煞氣。
但是蘭德長得魁梧，說話的時候言辭又彬彬有禮，所以即使站在嘈雜混亂的酒廳裏也顯得出彩。
“那些不安分的家夥沒有傷害您吧。”
蘭德也聽到了科爾被揪住領子壓在地上的叱責叫喊，所以他才會掄起手臂跟那些家夥打在一起。
身經百戰的聖騎士沒有吃虧，蘭德身上的血幾乎都是敵人的血。
“沒有。”
異端女巫站在燈光昏暗的地方。
清冷的聲音如同泉水叮咚，黑女巫從袖子裏掏出了手帕，茉莉伸手遞給了站在面前聖騎士蘭德。
繡著淡淡的淺紫色花朵，滾邊帶著標準的貴族標志金絲線。
格外昂貴。
安安靜靜湊到面前的時候，耳根子滾燙的聖騎士的蘭德明顯怔楞了下。
“謝謝您好意。”
“我沒有受傷，身上這些都是那些家夥的血。”
噴濺在身上的。
科爾品不出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息，他的鼻血在“嘩嘩——”的流。
很快就弄濕了他的袖子和衣襟，所以當蘭德說他沒有受傷的時候，異端女巫的手帕就移到了他面前。
作為一個男士，冒昧的接受一個女士的手帕，似乎不太好。
但是科爾身上太疼了，再加上他鼻子上鮮血實在是止不住，所以他還是小心，又快速的接過茉莉的手帕。
點頭道謝，“謝謝！謝謝！”
然後捂在了鼻子上。
頓時一股微微苦澀草藥香氣息襲來，讓科爾感覺被鼻梁骨的痛感緩解。
而在他們初次碰面的間隙裏，被護衛隊反剪著手臂壓抵著身子往外送的紅發男人。
就是那個言語輕蔑的嘲諷茉莉是，‘妓—女，饑渴難耐的婊-子’的哈裏森，突然掙脫了護衛隊的手。
渾身是玻璃渣子男人，突然迅捷如風，迅速朝酒廳外面沖過去。
因為是突然掙脫，而且因為速度特別的快，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哈裏森已經躥了出去。
正好跑到了酒廳的正中間，而恰恰就是在這個時候掛在酒廳頂上，隆重又華麗的水晶吊燈。
那銹跡斑斑的鐵鏈，終於斷裂了脫扣。
“哄——”
華麗又盛大的燈具瞬間轟然而下，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罰，被砸中的人像是一腳被踩爛的漿果。
心懷歹意言語不幹凈的襲擊者“噗——”一下。
直接砸成肉泥。
所有人都怔怔看著這一切，看著砸成碎末四處飛濺的水晶燈，鮮血混著玻璃渣割碎了不少人臉頰和衣服。
看著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人，瞬間碾壓成泥。
虛虛掛在水晶燈架子上染血的斷手，垂死掙紮般的抽動下，瞬間觸動了所有圍觀者神經。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頓時酒廳裏爆發出了無數尖叫的聲音，這會所有人的酒醒全醒了。
沒有人在叫好了。
血肉的飛沫在地板上飛濺開，那頭本來就不算太燦爛的紅發，現在徹底失去了光澤，泡在粘稠無盡的血液裏像是枯黃的稻草一樣。
即使是站在旁邊被愛神之箭射穿心臟的蘭德，和鼻血狂流科爾回頭的時候，眼睛也不可抑制的瞪大了。
寫滿了不可置信。
然後酒廳裏響起的就是，尼爾森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快——快快快快——快救人——彼得，彼得！叫治療師，叫治療師，快去叫....”
而作為這場殺戮主謀，茉莉則是冷眼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這個無恥的僭越者用鮮血洗凈他的罪孽。
為他的言語不遜付出代價。
而待在高塔裏的金絲雀，從午後直接等到了黃昏時刻，茉莉都沒有回來。
保羅等的整個人趴在緊閉的窗口前昏昏欲睡，口水從嘴角即將留下來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從街道外面慢慢走回來異端女巫。
站在二樓的金絲雀。
保羅頓時眼睛唰一下亮了，興奮的湊到窗戶邊，踮起腳尖往外看的的時候才發現。
茉莉沒有帶著假面。
異端女巫罕見的以本來面目在街道上行走，只是稍微改變了發色與瞳孔顏色。
站在陽光下。
仿佛灰蒙蒙的背景世界裏，走回來的王女一樣。
終於回到了高塔。
保羅一瞬間就來了精神。
他趴著的桌面上放滿了無聊時拿來解悶的書本，全是凱西跟他找來草藥書，都是茉莉的手記。
暴躁的金絲雀，保羅本來不是愛學習的垃圾。
讓他看這些東西可以說是無聊透頂。
保羅特別的想念茉莉烤的餅幹曲奇，以及那她煮的暖融融的香草茶，或者是圍在茉莉身側。
看著她做事。
不管做什麽，都很令人賞心悅目。
所以當暴躁的金絲雀發現茉莉是用著本來面貌回來的時候，即使是神經不那麽細致的保羅也嗅到了空氣裏的異樣。
胡亂卷著袖子擦了下嘴角並沒有淌下來的口水，匆匆趿著鞋子就飛奔下樓。
孤寂的女巫塔，終於引來了主人回歸。
整片街區周圍的人，仿佛看不到異端女巫一樣，直至茉莉走到門口打開那扇熟悉的門扉。
剛剛趿著鞋子跑到樓下金絲雀，漂亮的金發少年衣衫有些淩亂，鞋子還胡亂趿在腳下。
腳後跟踩的扁扁的。
女巫言而無信，暴躁金絲雀明顯有點急躁，保羅不由分說就來抓茉莉的手。
驟然湊上少年像是撞到一汪冰雪中，茉莉手腕上的溫度很低，而且她身上還有異樣濃厚的草藥氣息，甚至順著肩膀滑落的長發。
還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酒精味。
從頭到尾茉莉身上沒有弄臟一點，但是暴躁的金發少年鼻子就那麽靈敏。
保羅從茉莉身上聞到了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
“唔——”
突然從面前掐住眼前少年喋喋不休的嘴巴，剛剛殺完人的茉莉顯然心情不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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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裂粉碎的水晶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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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
酒杯被成片成片的掃落在地摔得粉碎。
沈甸甸的皮靴踩著鋪滿了玻璃渣子的木質地板, 層層疊疊的人潮擁擠之間互相推搡踩的“嘎吱嘎吱——”作響。
因為奮力撕打而緊繃的下顎線。
臉漲的通紅。
“放手！”
身材高大的聖騎士，一把抓住了騎在科爾身上, 惱羞成怒的哈裏森後衣領。
像是掄沙包一樣，直接扔了出去。
砸出了一聲巨響。
“咚——”
被人抓著領子死死按在地上，滿臉是血的科爾終於喘了口氣。
整個人暈乎乎。
偏偏即使在這種呼吸不暢的時刻，削瘦的這科爾捂著鼻血橫流的下巴，氣喘籲籲的叫著。
“蘭德！蘭德！”
“抓住他！”
他實在是提不起力氣。
斷斷續續的聲音，淹沒在人潮裏面聽不清楚。
“咳咳咳咳咳咳咳——”
“這家夥在酒裏下藥....我親眼看到的....”
科爾耳邊全是嘈雜的人聲，而且眼睛也被奇異光圈籠罩。
整個人回不過神。
身材高大的聖騎士加入混戰了之後，戰鬥局勢瞬間被扭轉。
一把將騎在科爾身上惱羞成怒的男人丟出去了。
無法抗衡的強大武力，桌子撞飛的聲音連帶著杯裝碎的聲音，昏暗的酒廳裏氣氛一瞬間的就點燃了。
燈光昏暗，酒精發酵，再加上人潮擁擠。
急速發酵成混戰。
從各個角落裏湧出來的男人，跟身材魁梧的聖騎士打鬥在一起。
“啊——”
拳拳刀肉。
砸的臉頰迸裂，鼻血橫流。
無數看熱鬧的人被波及, 踩踏推搡還有被拳頭波及誤傷，碎裂飛濺的玻璃渣和木屑刺傷手臂和臉頰。
而劃過身體細微疼痛, 刺激的人群中的燥熱氣氛更洶湧。
直接擼起袖子，加入這場混亂中。
“哪個SB打我！”
“.....他媽的，不長眼睛的混蛋....”
“滾開！滾開！垃圾....”
“打起來！打起來！砸死他！......砸死那個婊-子養的混蛋！！！！”
煽動聲, 打砸聲，吵鬧聲幾乎掀翻屋頂。
而剛剛離開座位的尼爾森甩著手上的水珠子，還沒從廁所裏走出來就聽到了外面嘈雜喧鬧，不堪入耳的辱罵聲。
令他下意識皺眉。
“到底是誰這麽不會挑時候來鬧事！”
本來就被各種風波折磨倒頭大的尼爾森, 好不容易送走了傲慢自私的巡查員約瑟芬。
獲得片刻喘息, 就又有人在他地盤鬧事。
還偏偏挑在今天, 挑在他請教會騎士喝酒打聽消息的日子。
剛剛從廁所出來，腋下夾著頭上摘下來的帽檐，氣勢洶洶的出來。
準備看看是哪個沒眼睛鬧事者的時候。
尼爾森就看到原本坐在座位上的蘭德騎士和教會牧師座位上根本沒有人。
只留下了一份完全沒有動過的酒水，另外一個桌面上甚至連餐盤都沒有，只留下一只胡亂擺放的餐叉。
孤零零的丟棄在邊沿。
尼爾森登時心裏冒過不好的念頭。
迅速調轉視線看到就是酒廳裏圍聚起來歡呼撕打的人。
在這種混亂之際，酒水和汗水齊飛，略顯昏暗的燈光下。
尼爾森依舊能看到聖騎士蘭德那頭明顯灰白的短發。
顏色特別淺，特別淺。
所以在昏暗的燈光下看幾乎是白色。
SHIT!
尼爾森手忙腳亂從制服口袋裏掏出哨子。
“嗶——”
“嗶——嗶——”
“不許動！都給我放開手！放開！！!”
在桌子與酒杯齊齊損壞的嘈雜聲裏，尖銳又急促勺子聲，仿佛是熱油鍋裏驟然潑進來一瓢冷水。
瞬間就炸了。
所有人一激靈，被酒水催化的興奮，瞬間就浸入了冰窟。
匆匆帶上帽子的護衛隊長，吹響了尖利響亮的哨子。
然後在混亂中途，不知道是誰偷偷跑出去通風報信，隨著護衛隊長尼爾森尖銳哨子聲，從酒廳外面毫無征兆的湧入一堆護衛。
嘈雜的腳步聲以及帶有震懾敢的呵斥聲，瞬間充斥著混亂的酒廳。
“不許動！”
“不許動！不許動！”
“把手上東西放下....你們兩分開....分開.....”
“不許動。”
嘈雜的聲音嚇得的所有人一哆嗦。
嚇得那些扭打在一起的人迅速分開，有一些不安分的家夥試圖反抗。
直接被暴力鎮壓。
而那些心懷惡意的家夥，捂著身上撕打時留下的傷口，半低著頭準備悄悄逃跑。
卻臉上帶著刀疤和血的聖騎士，蘭德伸長手一把的薅住衣領，直接將無恥的紅發男人哈裏森壓在了地上。
而作為這次荒唐事件中心的異端女巫。
茉莉站在人群之外，卻至身風暴中間，冷眼看著滿地狼藉。
無數撞爛的玻璃碎屑，以及踩踏撞碎凳子混跡著滿地酒液，觸及不到她鞋尖裙擺半分。
高昂著頭雙手抱胸，那雙幽深詭異眼眸，清晰映照著眼前的一切，在無人註意時刻。
頭頂上水晶燈華麗隆重但是不太明亮。
而那沈甸甸的銹跡斑斑的鎖鏈，輕輕轉動了幾分，聲音微不可聞。
看著那些沖進來的護衛，以及那些被護衛揪住領子的鬧事者，被壓在地上高聲叫著。
“我們是冤枉的！”
“我什麽都沒幹！什麽都沒幹！是他先動的手！”
被匆匆分開的混亂人群，面容勉強算是英俊的哈裏森，被壓在地上的時候。
那張年輕的臉擠到變形。
在滿是玻璃渣的地面上磨得全是血，越發激發了他骨子裏癲狂。
像個卑賤的螻蟻。
“他在誣陷我！他在誣陷我！......”
聲嘶力竭的喊叫，然後幾次差點掙脫，被潑的全是酒水的衣服在玻璃渣上磨蹭。
刮得稀爛。
“我.....我，誣陷你....”
掙紮著從地上坐起身的科爾。
捂著鼻血橫流的下巴，半跪在地上重重喘息著，抓著混亂中正巧踢到自己腳邊被踩的稀爛的牛排，一把甩到了哈裏森的臉上。
“啪——”
結結實實糊了男人一臉醬汁。
“我！親眼看著你往杯子裏加東西....你TM！當我眼睛瞎嗎....”
“尼爾森....尼爾森....尼爾森護衛長....你把這家夥抓起來....”
“一夥的....”
整個人搖搖晃晃，踉蹌著步伐的中年牧師。
胡亂指了下周圍一圈。
然後科爾頂著一頭淩亂不堪的發型，滿衣襟的血，圍在一堆嘲雜的聲音的裏面。
踉踉蹌蹌的走到了異端女巫面前。
他身上上牛排的油脂，粘稠的醬汁，灑在地上的酒水的汙漬，配上潦草的發型明顯的更骯臟。
科爾捂著被打流血的鼻子。
這才擡起眼睛來看著面前姿容秀麗精致女士。
昏暗的燈光打在她臉上照的皮膚瑩白，琥珀色眼睛猶如初春，沒完全回溫的江水河畔。
幽深又清冷，很迷人。
科爾跟茉莉對上視線的時候，明顯呼吸一窒。
雖然科爾不好色，但是不可否認他確實小小震驚了下，因為眼前的女士長得很漂亮。
極其美麗高貴。
這讓形象潦草的科爾一瞬間動作就局促了，好像他單單只是靠近了對方，就弄臟了對方腳下的裙擺。
急促的牧師，捂著鼻子手不知道是該放下還是繼續壓著。
科爾試圖保持形象，但是他一放手鼻血又“嘩嘩——”的流。
手忙腳亂。
“您沒事吧！這位夫人？！”
科爾小心翼翼的問。
女人的長發整齊披在背後，柔順的跟緞面一樣絲毫不亂，但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幽深的如同深不見底的江底一樣。
讓人猜不透到底年紀多大。
可能是二十？三十？
不過單看臉感覺很年輕，但是單看氣質又好像是身份高貴的王女一樣。
冷眼站在這場喧囂當中。
科爾被美貌震驚的同時，也被嗅到了眼前女士身上那微不可查異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因為他滿鼻子都是血原因，他聞到了一股特別淡的草藥氣息。
仿佛是夜色裏輕輕拂過的清風，微微劃過身側一般。
捉不到。
而這個時候蘭德剛剛協同護衛隊，制服了最後一個鬧事者。
蘭德衣衫淩亂，匆匆走過來的時候。
臉上有著刀疤還帶著鮮血的聖騎士，灰白的色頭發沾染了鮮血眉目冷厲凜人，嘴裏念叨著。
“科爾！”
“你這家夥怎麽會跟人打起來？”
他手背上還帶著被玻璃渣劃破的傷口，滴滴答答的留著鮮血。
身材魁梧的聖騎士蘭德毫無預兆撞到了異端女巫面前。
只一眼，愛情的劍刃毫無預兆刺穿了他。
蘭德怔怔的停下腳步，看著站在混亂鬧劇邊沿的女士，許久沒有回神。
仿佛看到了酒廳黑暗裏，不合時宜的生長出了一朵高貴冰晶花。
直到身旁的科爾捶了下他。
一下沒捶動，又轉而重重捶動了第二次。
“哦！”
蘭德這才驟然回神，手忙腳亂去擦自己臉上鮮血，又後知後覺的提了下淩亂的衣領。
結果就是扯到手背上破口，發現自己形象實在是糟糕。
一時間，顧哪頭都不對。
最後只能挫敗的放下手，視線聚焦到了面前的女巫身上。
在這個裝潢布置還算是高級的酒廳裏面。
出來放縱，只是臨時的起意。
茉莉也沒料到她會在這裏遇到教會的牧師，以及穿著常服的聖騎士。
插手了這次混亂。
他們身上神聖力量，即使不用靠近，掌控星辰之力的異端女巫也能感覺到的那股威懾力。
茉莉是不老不死的軀體。
聖光的力量無法驅散她，卻能灼傷她皮膚。
所以在蘭德靠近的時候，姿態高貴的異端女巫，將手遮掩到了寬大的袖子裏面。
只餘下，頭頂上昏暗的水晶燈。
在所有人看到不到的地方，懸掛沈甸甸的燈具的鐵鏈，又慢慢松脫了一寸。
蘭德看著面前姿態優雅面容姣好的貴族女士，臉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是耳朵尖紅的發燙。
只是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起來不那麽不明顯。
“這位尊貴女士。”
“您沒事吧！”
比起科爾的不通交流，蘭德的稱呼明顯更得體。
雖然看起來形象糟糕，帶著刀疤染血的臉稱不上英俊，還帶著幾分煞氣。
但是蘭德長得魁梧，說話的時候言辭又彬彬有禮，所以即使站在嘈雜混亂的酒廳裏也顯得出彩。
“那些不安分的家夥沒有傷害您吧。”
蘭德也聽到了科爾被揪住領子壓在地上的叱責叫喊，所以他才會掄起手臂跟那些家夥打在一起。
身經百戰的聖騎士沒有吃虧，蘭德身上的血幾乎都是敵人的血。
“沒有。”
異端女巫站在燈光昏暗的地方。
清冷的聲音如同泉水叮咚，黑女巫從袖子裏掏出了手帕，茉莉伸手遞給了站在面前聖騎士蘭德。
繡著淡淡的淺紫色花朵，滾邊帶著標準的貴族標志金絲線。
格外昂貴。
安安靜靜湊到面前的時候，耳根子滾燙的聖騎士的蘭德明顯怔楞了下。
“謝謝您好意。”
“我沒有受傷，身上這些都是那些家夥的血。”
噴濺在身上的。
科爾品不出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息，他的鼻血在“嘩嘩——”的流。
很快就弄濕了他的袖子和衣襟，所以當蘭德說他沒有受傷的時候，異端女巫的手帕就移到了他面前。
作為一個男士，冒昧的接受一個女士的手帕，似乎不太好。
但是科爾身上太疼了，再加上他鼻子上鮮血實在是止不住，所以他還是小心，又快速的接過茉莉的手帕。
點頭道謝，“謝謝！謝謝！”
然後捂在了鼻子上。
頓時一股微微苦澀草藥香氣息襲來，讓科爾感覺被鼻梁骨的痛感緩解。
而在他們初次碰面的間隙裏，被護衛隊反剪著手臂壓抵著身子往外送的紅發男人。
就是那個言語輕蔑的嘲諷茉莉是，‘妓—女，饑渴難耐的婊-子’的哈裏森，突然掙脫了護衛隊的手。
渾身是玻璃渣子男人，突然迅捷如風，迅速朝酒廳外面沖過去。
因為是突然掙脫，而且因為速度特別的快，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哈裏森已經躥了出去。
正好跑到了酒廳的正中間，而恰恰就是在這個時候掛在酒廳頂上，隆重又華麗的水晶吊燈。
那銹跡斑斑的鐵鏈，終於斷裂了脫扣。
“哄——”
華麗又盛大的燈具瞬間轟然而下，像是從天而降的神罰，被砸中的人像是一腳被踩爛的漿果。
心懷歹意言語不幹凈的襲擊者“噗——”一下。
直接砸成肉泥。
所有人都怔怔看著這一切，看著砸成碎末四處飛濺的水晶燈，鮮血混著玻璃渣割碎了不少人臉頰和衣服。
看著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人，瞬間碾壓成泥。
虛虛掛在水晶燈架子上染血的斷手，垂死掙紮般的抽動下，瞬間觸動了所有圍觀者神經。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頓時酒廳裏爆發出了無數尖叫的聲音，這會所有人的酒醒全醒了。
沒有人在叫好了。
血肉的飛沫在地板上飛濺開，那頭本來就不算太燦爛的紅發，現在徹底失去了光澤，泡在粘稠無盡的血液裏像是枯黃的稻草一樣。
即使是站在旁邊被愛神之箭射穿心臟的蘭德，和鼻血狂流科爾回頭的時候，眼睛也不可抑制的瞪大了。
寫滿了不可置信。
然後酒廳裏響起的就是，尼爾森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快——快快快快——快救人——彼得，彼得！叫治療師，叫治療師，快去叫....”
而作為這場殺戮主謀，茉莉則是冷眼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這個無恥的僭越者用鮮血洗凈他的罪孽。
為他的言語不遜付出代價。
而待在高塔裏的金絲雀，從午後直接等到了黃昏時刻，茉莉都沒有回來。
保羅等的整個人趴在緊閉的窗口前昏昏欲睡，口水從嘴角即將留下來的時候，他終於看到了從街道外面慢慢走回來異端女巫。
站在二樓的金絲雀。
保羅頓時眼睛唰一下亮了，興奮的湊到窗戶邊，踮起腳尖往外看的的時候才發現。
茉莉沒有帶著假面。
異端女巫罕見的以本來面目在街道上行走，只是稍微改變了發色與瞳孔顏色。
站在陽光下。
仿佛灰蒙蒙的背景世界裏，走回來的王女一樣。
終於回到了高塔。
保羅一瞬間就來了精神。
他趴著的桌面上放滿了無聊時拿來解悶的書本，全是凱西跟他找來草藥書，都是茉莉的手記。
暴躁的金絲雀，保羅本來不是愛學習的垃圾。
讓他看這些東西可以說是無聊透頂。
保羅特別的想念茉莉烤的餅幹曲奇，以及那她煮的暖融融的香草茶，或者是圍在茉莉身側。
看著她做事。
不管做什麽，都很令人賞心悅目。
所以當暴躁的金絲雀發現茉莉是用著本來面貌回來的時候，即使是神經不那麽細致的保羅也嗅到了空氣裏的異樣。
胡亂卷著袖子擦了下嘴角並沒有淌下來的口水，匆匆趿著鞋子就飛奔下樓。
孤寂的女巫塔，終於引來了主人回歸。
整片街區周圍的人，仿佛看不到異端女巫一樣，直至茉莉走到門口打開那扇熟悉的門扉。
剛剛趿著鞋子跑到樓下金絲雀，漂亮的金發少年衣衫有些淩亂，鞋子還胡亂趿在腳下。
腳後跟踩的扁扁的。
女巫言而無信，暴躁金絲雀明顯有點急躁，保羅不由分說就來抓茉莉的手。
驟然湊上少年像是撞到一汪冰雪中，茉莉手腕上的溫度很低，而且她身上還有異樣濃厚的草藥氣息，甚至順著肩膀滑落的長發。
還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酒精味。
從頭到尾茉莉身上沒有弄臟一點，但是暴躁的金發少年鼻子就那麽靈敏。
保羅從茉莉身上聞到了酒精的味道。
“你喝酒！”
“唔——”
突然從面前掐住眼前少年喋喋不休的嘴巴，剛剛殺完人的茉莉顯然心情不怎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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